【高端访谈】ChatGPT“插手”财富管理人工与智能面临新分工

　　随着ChatGPT在春节后的火爆，大家都惊叹于人工智能的神奇和强大，网友们思考的各种奇怪的问题它都回答的很美。在惊叹之余，各行各业的打工人马上开始担心，我们熟悉的工作岗位是不是要被替代了？

　　对于金融业而言，不少同行试水了ChatGPT写行业分析报告，写量化策略的代码，分析货币政策等等。尽管深度的分析ChatGPT仍旧难以胜任，但基本的科普性质的分析，ChatGPT的不少回答已经是有模有样了。分析师、策略师、理财师们纷纷开始担忧，未来的工作是否会随着AI的发展而被取代？

　　为此，金融投资报记者专访了交行总行私人银行部首席财富顾问、零售板块投研团队负责人陈伯宪先生。

　　陈伯宪：在这轮ChatGPT爆火之前，人工智能早已应用于财富管理行业。比如海外早在2008年前后就出现了以wealthfront、betterment为代表的智能投顾公司。有别于传统的人工投顾，海外智能投顾经过多年的发展，已形成了指数化、低费率、量化资产配置模型为特点的财富管理特色。

　　在国内，各家银行其实在多年前都试水了智能投顾，国内第三方财富管理公司如支付宝联合先锋集团，理财通联合贝莱德，也都试点了类似的业务，但这些业务经过多年的发展，似乎呈现出“雷声大、雨点小”的特点，传统的投资顾问似乎都快忽视了智能投顾这个曾经火热的词汇。

　　陈伯宪：在探讨AI与财富管理行业的关系时，我们仍旧需要回到财富管理行业的本源，我们究竟是为客户在解决什么问题。

　　简单来说，越是AUM较低的客户，越关注于资产的保值增值；越是AUM较高的客户，财富管理需求越是趋于综合性，包含投融资、法律、税务、资产保全、财富传承甚至是精神层面的家族价值观的传承等。

　　就如ChatGPT所展示的能力那般，人工智能对于基础工作的替代不容置喙，我相信人工智能未来设计一些标准化的组合方案不是难点，结合客户的年龄、风险偏好等内容，结合所处机构的产品货架，自动化生成通用性的组合模板是指日可待的，且其运行效果并不会太差。

　　相比于当下客户经理动辄管户成百上千户，从5万元的客户覆盖至 600 万元以上的私银客户，人工智能对于覆盖长尾客户的方案会极大的提升生产率，不论对客户还是客户经理而言都是好事。而解放产能的客户经理则应该更需要专注于高净值客户的综合需求。

　　根据美国市场数据展示，以JPMorgan为代表的成熟机构而言，其客户经理管户的上限是不到200户，如果往更超高净值客户而言，管户数将更少。客户经理需要覆盖好这高净值客户的投资规划、财务规划等方案，在其组合中融入更加个性化的需求解决方案。

　　陈伯宪：除了人工智能的优点，我们再谈谈它在财富管理行业应用的天然缺陷。如果我们把财富管理的客户进一步聚焦到私人银行客户或者超高净值客户，客户差异化的需求会显著上升，因此，海外大行私银客户经理能够覆盖的平均管户数是远少于上文提到的平均200户。

　　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每个客户千人千面的综合需求，此时简单的、标准化的解决方案已经无力解决客户的真实需求，投资顾问要消耗更多的精力跟客户深入沟通，了解客户的多样化需求，甚至是“客户自己都不知道的需求。”

　　这里所涉及的复杂问题，往往没有先例，最后都是根据投资顾问过往的丰富经验和专业能力，给出综合的、创新的解决方案，这是人工智能当前无力实现的领域。

　　比如，许多超高净值客户侧重的需求早已超越基本的财富保值增值，从许多银行对于超高净值客户的真实需求的调研发现，客户可能更专注于“无形”的家族价值观的传承，希望后代基业长青。我想短期应该难以让AI去理解一个家族的价值观，去总结梳理客户的家风家训，去设计家族传承的顶层设计“家族”。

　　陈伯宪：无须讳言，当下的人工智能想要解决超高净值客户的复杂的综合性需求仍然路途遥遥，大家聚焦的主要是人工智能对于投资端的作用。但即使在资产组合端，人工智能也有其难以解决的痛点。

　　首先，金融投资本身就是人类社会最复杂的智力活动之一，在这样的领域的名言就是“历史无法代表未来”，我们大家可以不断“喂”给人工智能历史数据，但我们总会遭遇样本外的情况，所以，即使是组合设计上，当前行业内再精妙的量化投资模型，都无法克服“黑天鹅”的问题。因此，想让AI完全替代人类去做投资，这远比让AI负责有具体规则的活动如下棋、打游戏等难得多。

　　其次，财富管理行业区别于资产管理行业而言，财富管理行业专注于零售客户而非机构投资的人，因此，除了投资业绩之外，投资顾问还要负责投资者教育、投资者的陪伴等有“温度”的行为。

　　优秀的投顾会循循善诱的给新客户梳理正确的投资理念，会通过历史上详实的案例安抚首次经历市场波折的客户。这些有“温度”的活动，很难被机器所取代，即使是同样的案例与同样的话术，客户是更希望一个富有经验的投资顾问讲述，还是一台冰冷的机器闪烁文字来安抚，答案不言而喻。

　　这也是曾经有研究机构说，未来最不会被人工智能替代的行业就是心理咨询师，因为人类终究是感性的，即使AI经验再丰富，人的陪伴对于心理咨询而言是完全没有办法替代的。我想这在财富管理行业的道理是同样的，我们面对的客户是活生生的人，遭遇市场大跌会有非理性的恐慌，需要客户经理有“温度”的心理按摩，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形象来告诉他没关系，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这些工作也是机器无法替代的。

　　陈伯宪：当下的中国市场，财富管理行业仍处于早期萌芽阶段，尽管体量较大，但是客户的投资经验与客户经理的服务能力都与成熟市场差异巨大。广大老百姓在《资管新规》实施后仍旧难以适应净值化转型的影响，仍旧习惯于单一产品的买卖，追涨杀跌的择时。

　　在欠缺投资者教育的背景下，仅仅通过人工智能设计组合，大概率是不足以满足当下的客户的真实需求的，这也是为何各家机构在试水智能投顾之后，纷纷回到了内功的修炼上，如建立投研体系、投资顾问体系，提升专业化队伍的专业能力，建立投资者教育的资料库等……，与其担心人工智能对于财富管理的替代，我想每个从业者更应该好好把当下的基础夯实，切切实实的以客户为中心，提升客户的财富管理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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